桃花坡下。
桃花村。
村子不大,人口不过百人。
北境沦陷后,大部分人都逃了,但仍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,固执地留在村里。
“噗嗤!”
赤脱一刀下去,干净利落地斩掉面前老人的头颅。
滚烫鲜血溅在他的铁甲之上。
他面无表情。
战前杀人是他的习惯。
他拽过老人无头的躯体,用喷出的血液涂抹军旗。
赤脱率领的骑兵营名为“赤旗”,正是因此得名。
他相信这些血,可以庇佑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往不利。
让他不满的是这村子里只有老人。
老人的血液粘稠,且没有活力。
“将军!附近村子已屠尽。”
一名副将上前汇报。
“嗯。”
赤脱淡淡地应了一声,对这个消息并不在意,又问:
“找到陈木了吗?”
“还没有收到消息。”副将回答。
“传令下去,再往北探二十里,他可能会兜个大圈。”赤脱道。
“是!”
副将领命,正要通报下去。
忽然有个斥候从南边疾驰而来。
“报——!”
“将军!有南虞人顺流而下,突袭了我军渡河的主力!”
“什么?”
赤脱一怔。
为了第一时间获得陈木的踪迹,他放出了大批斥候。
主要集中在北边。
那是他们大军后方,不仅兵力较少,还主要集中着他们的粮草和辎重。
在他看来,陈木若真有胆子出击,十有八九会选择那里。
换做是他,他也会选择从后方发起突袭,起到截断粮草后勤的作用。
结果……
陈木竟是跑去河上了?
疯了吗?
肃马城的兵力,满打满算不到三万。
陈木能带出来突袭的兵力,不会超过一万。
况且他们船只数量有限,能运载的兵力,极限也就五六千。
五六千人,竟胆大包天,敢去冲击正在渡河的十万大军?
即使占了半渡而击的优势,但兵力差距太大,足以将这优势填平,并将其吞下。
“看来,那陈木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,自寻死路!”他断定道。
“报——!”
又一名斥候纵马冲来。
“将军!”
“河上战况不妙!”
“南虞人带了火油,他们截断浮桥,放火烧了我们的大船!”
“什么?!”
赤脱脸色一变,再也无法保持镇定。
他翻身上马,朝着桃花坡顶冲去。
当他登上坡顶,向着浑河的方向望去时。
眼前的景象,让他猛地瞪大眼睛。
大批北莽士兵挤在北岸。
有的还在往河上冲。
但河上的却在往岸上退。
混乱不堪。
宽阔的浑河之上。
已然变成一片火海。
那些被铁索连在一起的浮桥,以及作为浮桥基座的楼船,燃着熊熊烈火。
浮桥早已断裂。
无数正在渡河的北莽士兵,被烈火吞噬,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。
河面上,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和船只的残骸。
侥幸未死的,也在冰冷的河水中,痛苦地挣扎、哀嚎。
火光映照之下,浑河,宛如一条流淌着火焰与死亡的冥河。
黑色的浓烟,夹杂着火光,冲天而起,染红了半边天际。
赤脱瞳孔一缩。
他看到,在那火场边缘。
数艘南虞的大船,正乘风破浪,溯流而上。
安然地朝着上游返回。
“这……这仗是怎么打的?!”
赤脱愕然。
绝对的人数优势。
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河。
陈木带兵冲过来,在浮桥上只会面临腹背受敌的险境。
怎么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把火放起来?
放了火也就罢了。
竟然还让南虞人全身而退了?!
完颜洪大君,你究竟在做什么?!
“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!”
赤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盯着那正在远去的南虞大船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。
“传我命令!”
他猛地一勒缰绳,调转马头,朝着山坡下冲去。
“赤旗营!全军出动!”
“去肃马城渡口!堵住他们!”
他要亲自带队,去截杀陈木的归路。
除此之外。
“给北岸的大军传信!渡不了河,那便将计就计,回头去攻打肃马城!他们精锐尽出,城防必然空虚!”
“拿下肃马城和那边的渡口,我们再渡河接应大君!”
“结果不会改变!”
……
……
赤脱率领着三千赤旗营精锐,在旷野上疾驰。
马蹄声如雷,烟尘滚滚。
他们马快,骑术也好,不一会的功夫,便抵达肃马城外的渡口。
速度极快。
在浑河中逆流而上的陈木等人,还没有到达渡口。
渡口附近,只有一小撮南虞士兵守卫在那里。
人数不过数百人。
“赶上了!”
“杀了他们!”
“占据渡口!”
赤脱发出一声狞笑。
陈木终究是要上岸的。
只要在这里堵住他,凭自己手下这三千精锐,足以将其尽数歼灭。
他拔出弯刀,高高举起。
“冲锋!”
三千铁骑,没有丝毫减速,如同出闸的猛虎,冲向那小小的渡口。
近了。
最前面的骑兵,已经能看到那些南虞步兵的面容和神情。
看上去竟没有多少畏惧。
不好,可能有诈!
就在这时。
渡口两侧的芦苇荡中,忽然有一大批南虞士兵站起来,端起了手中的兵器。
那是某种造型奇怪的弩。
“有埋伏!”
“埋伏!”
“继续冲!全部杀光!”
前锋的声音和赤脱的命令,几乎是同时响起。
赤脱位于冲锋阵型正中,看得清楚,两侧埋伏的南虞士兵人数也不多。
数百人而已。
以赤旗营的战力,足以将正面的南虞步兵阵冲垮后,再冲杀左右的伏兵。
区区步兵,也想阻挡他赤旗营的铁蹄?
痴人说梦!
“第一排,放!”
一声断喝,从南虞军的阵中响起。
“咻咻咻!”
一簇箭响叠在一起。
密集的箭雨从侧翼袭来,瞬间笼罩了北莽骑兵。
“噗嗤!噗嗤!噗嗤!”
血肉被洞穿的声音,不绝于耳!
大批北莽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,便被那势大力沉的弩箭,连人带甲,一同射穿!
战马悲鸣着倒地,骑兵的身体被惯性甩出,将地面染得一片猩红。
“第二排,放!”
几乎没有空隙,第二波箭雨袭来,又是上百名骑兵倒地。
赤旗营的冲锋阵型完全乱了,前锋勉强冲到那步兵阵前,也被盾牌和长矛顶住。
而那噩梦般的声音,仍然没有停歇。
“第三排,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