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木立于船头。
下游渡口的战况,清晰地映在他的眸子里。
“还是晚了一步!”
马迟站在陈木身后,发出一声轻叹。
渡口守军溃败得太快了。
陈木等人定下战略,集结队伍,出城聚船,顺流而下,紧赶慢赶……
结果还是没赶上,无法和守军一起形成预想中的夹击之势。
“不晚。”
陈木盯着河中央那座由战船组成的浮桥。
还有大批北莽士兵,正从上面通过。
“传我命令!”
他的声音,盖过了江上的风声和远处的厮杀声。
“所有船只,全速前进。”
“撞上去!”
大船在江面上划开一道道白色的浪痕,如同离弦利箭,朝浮桥发起冲锋。
……
“小船上,拦住他们。”
“弓手放箭。”
“骑兵快速过桥……”
尽管有些惊讶。
渡河到一半被突袭,也是极不理想的情况。
但完颜洪并不慌乱。
一条条指令,有条不紊地传出。
立刻便有负责守卫浮桥的小船,调转船头,试图拦截。
但陈木的船队是顺流而下,速度本就极快,再加上水手们拼命划桨,船速早已提至极限。
那些小船还未来得及形成有效的拦截阵型。
弓手仓促射出的箭矢,也还未来得及形成有威胁的箭雨。
陈木的船就已撞上浑河中央的浮桥。
“轰——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巨大的冲击力下,作为桥墩的北莽楼船,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。
连接两岸的铁索瞬间绷紧,发出了“嘎吱嘎吱”的酸响。
浮桥上正在行军的北莽士兵,顿时人仰马翻,惊叫着跌入冰冷的河水之中。
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。
“轰!”
“轰!”
又是数声巨响。
后续的船只,也接二连三地撞了上来。
“步兵营,压回去,护住浮桥。”
“弓手掩护。”
“小船包围,把他们堵在河中央,别让他们逃了。”
完颜洪稳坐河岸之上,指挥清晰而详细。
仿佛经验老练的渔夫编织渔网,打算将贸然闯入窝点的大鱼捕获。
与之相比。
陈木的指挥,则要简单粗暴得多。
不过四个字而已。
“随我杀敌!”
……
陈木一马当先,跳到浮桥上。
虬龙吟鳞枪随手一扫,将就近的几个北莽骑兵,连人带马都拍下水。
有箭矢从远处飞来,落在他的红犼甲上,只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
众多北莽士兵这时才从摇晃中稳住身形,握紧手中兵器,迎上陈木。
“噗嗤!”
陈木一枪刺出,如刺糖葫芦般串杀三人,带着他们往左右一扫,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,面前顿时空了一片。
“竟真这么神勇?”
完颜洪远远地看到这幕,才意识到之前“五百人破门被其一人所杀”的战报并非虚言。
不过……
浮桥上,可不是当初的城门。
“放箭!”
完颜洪大喝。
北莽弓手们已准备就绪,一声令下,大片箭矢飞上天空,朝陈木所在的地方覆盖而去。
“无遮无挡,看你怎么躲!”
耶律赫摸着自己的脸颊,语气兴奋。
“呵。”
面对那如同乌云般压来的箭雨,陈木深吸一口气。
双臂用力,将手中长枪,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枪影。
覆海枪法。
卷浪!
“叮叮当当——”
一连串金属碰撞的脆响爆开。
绝大部分箭矢都被枪影拨开、击飞。
少数几支漏网之鱼射在红犼甲上,也未能破开防御。
只有两三支角度刁钻的箭矢,刺中了他甲胄连接的薄弱处,没入寸许。
“继续!”
“把他射成刺猬!”
“看你能挡多久!”
耶律赫大喊。
完颜洪则是微微皱眉。
他没有死盯着陈木看,而是不停扫视,关注战场大局。
他注意到南虞大船上,冒出许多持弩士兵,已瞄准了北莽弓手营。
不过,这个距离……
应该没事……
“咻咻咻——”
破空声骤然响起。
比北莽弓矢更密集、更凌厉的弩箭,从船队中爆射而出。
“噗!”
“噗噗噗!”
“呃啊!”
那些弩箭射入北莽弓手队中,霎时间鲜血四溅,倒下一片。
“南虞人的弩竟能射这么远?”
耶律赫大惊。
“弓手还击!先射他们船上的人!”
完颜洪大喝。
但对方的弩箭不仅威力强大,准头竟也毫不逊色。
北莽弓手试图还击,却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。
陈木压力骤减,随手拔出身上的箭矢。
伤口处有暖流包裹,鲜血只流出几滴,便立刻止住。
这点小伤,无甚大碍。
“将军!”
“我们来助你!”
谢弦、马迟、黎志坚等人带着队伍冲了上来。
“你们守住南边!”
陈木喊了一句。
自己则沿着浮桥向北冲去。
他们来的时候,北莽人已占据南岸的回隆渡口,过去了大约两三万人。
但这支北莽大军人数众多,北岸仍然有超过十万人,还没过河。
从浮桥北边冲过来的敌人,数量也更多。
陈木孤身向北冲杀,速度极快,跳到一艘大楼船上时,陷入大批北莽士兵的包围之中。
“这家伙……”
“南虞也有如此猛将?”
“难怪那么嚣张。”
“但他太狂了,孤军深入,找死!”
南岸的耶律赫看到这幕,心里终于稍稍安定。
人力终有穷时。
再勇猛的悍将,被这么多人包围,蚁多咬死象,终将被耗死在人海之中。
就在这时。
“跪下!”
陈木睥睨身周敌人,冷笑,大喝。
【龙威】!
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,瞬间席卷整座楼船!
围攻他的所有北莽士兵,都在瞬间浑身一僵,双膝一软。
他们听不懂陈木的南虞话,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,让他们朝地上跪去。
下一刻。
头颅冲天而起。
陈木在人群中挥舞长枪,如砍瓜切菜,不过几秒钟的功夫,就将甲板上数十人全部杀光。
血泼在陈木的铠甲和铁面具上,他浑身浴血,一步步走过来,仿佛修罗恶鬼。
浮桥上的北莽人,都被这一幕惊呆了,一时间,竟没有人再敢上前。
“那是……什么?”
南岸渡口上。
完颜洪的反应,与那些北莽士兵一样。
他向来冷静的眼中,头一次,露出惊骇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