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下。
陈木率领着得胜之师,返回肃马城。
这一波收获不菲。
除了斩将杀敌之外。
还收获了三百匹战马。
当时那些战马被陈木的【龙威】震慑,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战斗结束后一牵就走,无比乖巧。
城门打开。
陈木骑马走过街头。
道路两旁,渐渐聚起大批百姓。
“陈将军回来了!”
“他们赢了!他们打赢了北莽人!”
“看!那些挂在马侧的,是北莽人的首级!”
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。
侯集挺直了胸膛。
嘿。
我猴子竟也有当英雄的一天!
不只是他。
罪人营中的其他人,也都有相似的感受。
谢弦当年自诩大侠,但寻常人见他,也是畏惧多于敬佩,暗地里还要骂他一句“土匪头子”。
今天不一样。
这感觉……
还怪好的。
街旁的人群中。
沈忘几人却是神色古怪。
打赢了?
北莽人不是号称三十万大军吗?
被几千人打赢了?
“头儿,怎么办?”
“慌什么。估计不过是偷袭赢了队斥候而已。”
“再看看。”
……
县衙大堂。
“好!打得好!”
汤仁牧听完城外战况,击掌而叹。
“先是奇袭浮桥,断其后路,再设伏渡口,重创其精锐,最后阵斩敌酋,大破赤旗营!”
他走到陈木面前,毫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欣赏与赞叹。
“陈木,以前我认为你是个莽夫,没想到去京城一趟回来,智勇双全了!”
短暂的欣喜过后,大堂内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。
陈木走到墙上悬挂的地图前。
“汤将军,余将军,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。”
他的手指点在浑河以南,那片代表着沧州的地界上,“北莽仍有两万先锋,已经渡过浑河。”
汤仁牧脸上的喜色缓缓褪去:“两万北莽精锐,若是在沧州腹地流窜……一个不慎,恐怕会酿成大祸。”
他随即又摇了摇头,“鞭长莫及……那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了。”
“不错。”陈木的手指又移回浑河北岸,“我们现在应该想想,怎么把北岸这近十万大军拖住,让他们没法过河。”
话音刚落。
“报——”
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冲进大堂,单膝跪地,声音急促。
“禀三位将军!城东三十里外,发现北莽大军主力动向!他们……他们正朝着肃马城方向急行军!”
此言一出,堂内气氛陡然一紧。
但三位主将的脸上,却没有丝毫的惊慌。
汤仁牧与余宇澄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。
“意料之中的事。”余宇澄沉声道,“浑河之上,能停靠大船、便于大军渡河的渡口本就不多。他们现在最可能的选择,就是来我们肃马城外的渡口碰碰运气。”
“那些船已经被我烧光了。”陈木道。
北莽人注定要白跑一趟。
“你们觉得,他们在发现无船可渡之后,会恼羞成怒,转而攻城吗?”余宇澄提出最关键的问题。
“不会。”
陈木的回答斩钉截铁。
“他们之前兵力完整时尚且对肃马城心存忌惮,如今士气受挫,更不敢轻易攻打一座坚城。”
“陈木说得对。”
汤仁牧深以为然。
“那我们……要想个办法,缠住他们才行。”余宇澄的眼中闪过一丝战意。
“嗯……”
陈木的目光,如同利剑一般在地图上缓缓扫过,将肃马城周边的每一处地形都刻入脑中。
种种战术构想在他脑海中闪过、碰撞、融合。
他忽然想到个大胆的主意。
“有了。”
……
与此同时。
肃马城以东,旷野之上。
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暮色中行进,旌旗连绵,刀枪如林,却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。
呼延博,北莽万户。
完颜洪的堂兄。
完颜洪不在,他被推举为这支大军的临时统帅。
他骑在马上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大君完颜洪与两万精锐被隔绝在河南岸,生死未卜。
悍将赤脱率领赤旗营前去截杀,至今未归。
一连串的变故,让整个大军都笼罩在一片不安的阴云之下。
“报!前方发现赤旗营的溃兵!”
一声高喊传来,呼延博眉头一皱,循声望去。
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,数个狼狈不堪的骑兵身影,正朝着大营的方向狂奔而来。
“怎么回事?怎么少了这么多人?”
“看他们的样子,像是打了败仗?”
“赤脱将军呢?他怎么没回来?”
周围的将领们议论纷纷,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中蔓延。
那几名骑兵冲入大营,翻身下马时甚至腿一软,直接摔倒在地。
他们个个带伤,人人失魂落魄,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,哪里还有半点北莽精锐的样子。
“赤脱呢?!”
呼延博心中猛地一沉,厉声喝问。
为首的赤旗营副将浑身一颤,抬起头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问你赤脱将军在哪里!”呼延博怒吼道,一把揪住他的衣领。
“将军……将军他……战死了……”
副将的声音嘶哑而颤抖,脸上写满了无法磨灭的恐惧。
“什么?!”
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,在所有北莽将领的耳边炸响。
众人闻言皆是一怔,随即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赤脱是谁?
那可是大莽王朝有数的猛将,勇冠三军,死在他手下的南虞将领不计其数!
他麾下的赤旗营,更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精锐,是大君座下最锋利的刀!
怎么可能……就这么战死了?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!一五一十,给我说清楚!”呼延博双目赤红,几乎是咆哮着喊道。
那副将再也不敢隐瞒。
将他们如何在渡口遭遇埋伏,被一种闻所未闻的恐怖弩阵杀得溃不成军。
又是如何被陈木以一人之力冲垮阵型,最终主将赤脱被当场阵斩的经过。
全部说了出来。
当他说到陈木那如同鬼神降临般的【龙威】时,更是吓得浑身剧烈颤抖,语无伦次。
“你是说……那陈木只是大吼了一声,就能让我纵横草原的赤旗营勇士,心神俱裂,连人带马都动弹不得,任其宰割?”
呼延博听完,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,脸上写满了怀疑。
“千真万确!大帅!”
副将惊恐地尖叫起来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无形威压笼罩的战场,“那……那根本不是凡人能拥有的力量!他不是人!他是妖魔!”
其余的将领们面面相觑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骇然。
一人之力,震慑千军?
这听起来,简直就是天方夜谭。
可是,赤旗营近乎全灭的惨败,和悍将赤脱的死亡,却是摆在眼前,铁一般的事实。
呼延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他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。
半渡而击,烧掉浮桥和所有楼船,让他们无法过河的罪魁祸首,是陈木!
设下埋伏,用诡异弩阵重创赤旗营的,是陈木!
于万军之中,阵斩大将赤脱的,还是陈木!
这个名字,在短短一天之内,就给他们北莽大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和耻辱!
“此子不除,必成我大莽的心腹大患!”呼延博一字一顿地说道,声音冰冷刺骨。
“大帅,现在该怎么办?要不要直接攻城,冲进去,把他碎尸万段?!”一名脾气火爆的将领怒吼道。
“肃马城本就城高墙厚,如今有了防备,又有陈木此等妖人在,强攻绝非上策。”
呼延博身旁,一名身穿文士袍、神情阴鸷的中年人缓缓开口。
他是随军谋士“莫日根”,素以智计闻名。
莫日根眼珠一转,阴恻恻地说道:“大帅,诸位将军,不必强行攻城。我们只需想个办法,把陈木从城里骗出来,再杀掉即可!”
“哦?如何骗?”
呼延博立刻问道。
“那厮仗着自己武力强悍,屡次以身犯险,无论是刺杀完颜烈大君,还是今日阵斩赤脱将军,都说明他极度迷信这种冲阵斩将的暗杀之道。”
莫日根的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。
“他以为自己是猎人,那我们就为他准备一个最完美的陷阱。
我们只需在肃马城外扎下营寨,摆出长期围困、寻找船只渡河的架势。
营寨布置,可以故意弄得外松内紧,多留破绽,引诱他故技重施,前来夜袭劫营。”
“只要他敢来,我们就布下天罗地网,以精锐重甲步兵结阵困锁,再以数千弓弩手齐射,任他有三头六臂,也要被射成刺猬!”
这个计策,阴险而又毒辣。
呼延博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
“好!就这么办!”
“传我军令,全军向肃马城开进,于城东十里外安营扎寨!我倒要看看,他是不是真的妖魔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