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保险起见,五个人又在程府叨扰了几日。
有了蜉蝣的内丹,楚怡云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,思维也不再混乱,整个人恢复如初,仿佛一切真的只是黄粱一梦。
程玉行乐得嘴都合不拢,本来药石无医的病却在一夜之间离奇好转,他恨不得把十村八乡的神庙都拜上一拜。
看着楚怡云已经并无其他异常,五人商议了一番,便决定第二日动身启程。
分别的前一晚,程玉行再次大设桌宴,为几人饯行。
同样的菜系,这次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寡淡无味。
可沏的茶水,却依旧带着些许甜滋滋的味道。
温初泱抿了一口,看向了楚怡云,开口问道,“程公子给您泡的茶,依旧是加了些糖饴吗?”
楚怡云闻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,抿了几口后,才笑了一声回应道,“是啊,这么多年,习惯了。”
“的确。”温初泱点了点头,“习惯是挺难改的。”
楚怡云放下了茶杯,思绪飘远,看向了天空,“是啊”
她轻轻开口,声音仿佛会被风吹散般,喃喃道:“它最喜欢甜的了”
温初泱听到了这句自言自语的话。
她看着楚怡云,若有所思。
程玉行开心的不能自已,楚怡云在他身旁,也是挂着淡淡的笑容。
世间最美好之事莫过于如此,相爱之人陪伴左右,愿意维护且实现自己所有的心愿,即使不被世俗所接纳。
程玉行自是开心,一晚上和宋今渊和沈景尘称兄道弟,喝得酩酊大醉,还在卷着大舌头谈天说地。
温初泱觉得有些烦闷,她跟师兄师姐打了个招呼,便准备一个人来这安阳城的街市转转。
华灯初上,街市热闹的叫喊声此起彼伏。
温初泱一个人走走停停,最终心事重重地停在了那条横跨护城河的桥梁之上,双手撑在护栏上,背影稍显几分落寞。
从她穿书以来,杀了那么多的妖,这是最傻的一只。
怎么会有妖这么傻呢?
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它自愿的,可心里还是觉得又堵又闷。
“温姑娘好像很喜欢一个人发呆?”
江砚浔不知何时跟了上来,少年低低的声音传来,“每次看温姑娘,十次有九次都是在出神。”
“这次又在想什么,在想蜉蝣吗?”
温初泱转身,一脸诧异,“你怎么也出来了?”
“里面待着无聊,所以出来看看。”江砚浔反问,“温姑娘不也是?”
温初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是将身子往旁边挪动了一下,空出了些位置,示意他过来。
旁边的小摊贩看见二人,吆喝了一声。
“二位要不要看看这河灯?”
“价格童叟无欺!”
温初泱侧头,“河灯?”
“今日又不是上元节,为何会售河灯?”
摊贩回道:“客官有所不知啊,这是我们安阳城特有的习俗。每逢满月之后,家家户户都会在亥时,将写满愿望的河灯放入这护城河中,祈祷心中所想成真。”
“马上就要亥时了,二位要买两只河灯吗?”
“温姑娘,挑一个吧?”
江砚浔走到摊位前,目光扫过一排排样式新奇的河灯,最后在一只金莲灯处停了下来。
“这只如何?”
温初泱走过身,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,“挺好看的,那就买这个吧。”
说罢,作势便准备掏银子,谁料却被江砚浔抢先一步。
他付过钱,将一只河灯递与温初泱,眉眼含着温和的笑,“算我送你的。”
“花点小钱,买温姑娘开心,值得。”
温初泱垂下头,看着他手里流光溢彩的花灯,接过来后轻笑了一声。
“谢谢江公子,我确实开心很多。”
“走吧。”江砚浔看了看周围,“我们去排队放河灯。”
说完,便往桥下走。
温初泱点点头,跟在了他身后。
随着时间渐渐临近,街上游人如织,欢声笑语也渐渐变得嘈杂纷多,男女老少自四面八方赶来,纷纷抢占起了河边的空位。
待江砚浔和温初泱走到河边之时,空位已经寥寥无几,索性便排在了人群之后。
人声鼎沸,各个人的面上皆是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意,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大年三十。
“温姑娘。”江砚浔的声音突然响起,他垂头看着手里的花灯,“想好写什么愿望了吗?”
温初泱沉默了片刻,点头道:“想好了,不过你有笔吗?”
“有的。”江砚浔将手中的花灯递给温初泱,“先劳烦温姑娘帮我拿一下?”
温初泱接过后,江砚浔便低头从百宝袋里翻出笔筒,拿出来了两支毛笔,温初泱侧头看了看江砚浔的百宝袋内,她惊诧开口。
“江公子你这里面装的都是画?”
江砚浔略微愣了一瞬,目光柔柔地看向自己百宝袋内的画卷,声音很轻,却又带着些丝丝缕缕的宠溺,“嗯,这些都是我的宝贝。”
行吧
果然捉妖师只是副业,画师才是真爱。
还以为里面会装着一堆法宝灵器呢。
江砚浔将笔交给温初泱,“想好了就写下来吧。”
温初泱点点头,接过了笔。可等真正要下笔的时候,她又有些犹豫。
写什么好呢?
思忖了片刻,她洋洋洒洒在灯内写下几个字。
‘希望任务早点完成!’
说别的都是虚的,只有任务早点完成才是真的。
写完后,她便仔仔细细的将花灯整理好,拿在了手中。
江砚浔那边也写完了,他轻睨了眼温初泱的花灯,似是打趣,“温姑娘的写的什么愿望?”
温初泱狡黠一笑,“那江公子写的是什么愿望?”
江砚浔:“你想知道?”
“我写的愿望是”
“停!”温初泱及时打住,目光带着几分真切,“江公子,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?”
“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。”
“我的建议,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
江砚浔看着少女严肃的表情,低笑一声,“都听温姑娘的。”
队伍渐渐变短,很快就轮到了温初泱和江砚浔两人。
温初泱用灵力点燃了花灯内的烛芯,明亮的河灯自二人的手中放下,分别承载着各自的愿望漂向远方,汇入了铺满河面的灯光中。
头顶黑夜漫漫,银星无边,而面前的河流却明明暗暗,灯火铺陈。
错落摇曳的火光将整条河都染得璀璨无比。
一时竟分不清银河落人间,还是人间在银河。
温初泱看着无数河灯飘荡在河边,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“不必觉得自责。”
江砚浔清润且温柔的声线突然在温初泱的耳畔响起,“这是它自己的选择。”
“旁人看来悲伤的结局,也许局中人心中却是分外欢喜。”
“孰是孰非,谁又说得准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