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有我!
陈木这四个字,说得云淡风轻。
却像是一股暖流,驱散了虞灵安心中的不安和犹豫。
但坐在旁边的汤仁牧,却是听得心惊肉跳。
他连忙起身,快步走到陈木身边,压低声音,急切地劝阻道:
“不可冲动!此事关联重大,一个不慎,只怕影响大局!”
余宇澄也道:“作为援军的罪人营虽有五千,但长途跋涉而来,人困马乏,更未经战阵磨合,需要时间休整操练。现在就和北莽人彻底撕破脸皮,绝非良策。”
他们二人的担忧,不无道理。
但陈木却摇了摇头。
“汤将军,余将军,你们的顾虑,我明白。”
“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。”
“北莽人若是真有他们自己吹嘘的那般,有实力、有决心,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挥师南下,踏平肃马城,将整个北境都收入囊中之后,再派人去京城谈判?”
“到了那时候,他们手里的筹码,岂不是比现在多得多?”
此言一出。
汤仁牧和余宇澄皆是一愣。
陈木继续道:“他们之所以现在派使者来这里,摆出副强硬的姿态,恰恰说明了一件事——他们怕了!”
“之前的肃马城之战,我们虽然打得惨烈,但也把他们打怕了,打出阴影了!”
“他们有所畏惧,不敢再轻易尝试用人命来填。所以,才想着用谈判的方式,用虚张声势的恐吓,想要空手套白狼,不战而胜。”
“至于城外的大军……”
陈木分析道,“我们需要时间整顿,那完颜洪不是赢无双,他初来乍到,根基不稳,同样需要时间稳固后方,整顿兵马。因此,他不会轻易冒险。我敢断定,他所谓的大军,根本没那么快抵达!”
“况且。”
陈木目光如炬,继续道。
“我们此行来,不仅是守城,更要向北出击,收复北境诸城。”
“若是开头就服软低头,岂不是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?后面还谈什么收复北境呢?”
一番话,如醍醐灌顶。
汤仁牧和余宇澄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。
这里面的道理,他们这些沙场老将并非不懂,但身在局中,被耶律赫表演出来的压力所慑,一时间竟未能看得透彻。
陈木凭借有限信息,竟能如此清晰地洞悉局势。
并毫不犹豫地做出最强硬的决断。
这份自信与魄力。
实在令人惊叹。
“去吧。”
陈木再次看向虞灵安,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。
虞灵安深吸一口气,心中再无半分疑虑。
她猛地站起身,抓起那份文书,走到耶律赫面前。
“撕拉——”
一声脆响,文书被她撕成了两半。
“撕拉——”
“撕拉——”
她将那份文书撕成一团碎纸,然后狠狠地掷在耶律赫的脸上!
“你……”
耶律赫瞪大他那双细长的眼睛。
所谓谈判。
不就是我提一个夸张方案,你还价,我们拉扯半天,最终得到一个结果么?
事实上。
那些赔款、岁贡……
都是用来迷惑的烟雾。
拿下肃马城,才是这场和谈的真正目的。
耶律赫有信心,在讨价还价之后,通过口才和谋略,达到自己的目的。
结果……
对方压根不跟他谈。
直接掀桌子了!
哪有这么谈判的!
你懂谈判吗?
耶律赫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,猛地拍案而起,指着虞灵安的鼻子破口大骂:
“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!你这是在自寻死路!是在为你们南虞招来灭顶之灾!”
“啪!”
回答他的,是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!
虞灵安这一巴掌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直接将耶律赫扇得一个趔趄。
但耶律赫毕竟是北莽贵族,反应极快,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,反手便抓住了虞灵安的手腕,眼中凶光毕露:
“敢打我……”
他手上猛地发力,虞灵安顿时疼得花容失色。
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。
一道黑影,快如闪电,骤然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啪!!!”
一声比刚才响亮十倍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了耶律赫的另一边脸上!
这一巴掌力道极大。
耶律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,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,横着飞了出去。
“轰隆”一声,撞翻了一排桌椅,最后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,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。
“噗——”
他张嘴喷出一口血沫,里面还夹杂着两颗断裂的牙齿。
陈木甩了甩手,缓步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。
“耶律赫是吧?”
“你应该认得我。”
陈木缓缓蹲下身,声音轻得仿佛呢喃,但传入耶律赫耳中,却比魔鬼的嘶吼还要可怕。
“完颜烈是我杀的。”
“回去告诉你主子,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。”
“他会是下一个。”
“现在……”
陈木站起身,一脚踹在他身上。
“滚。”
耶律赫浑身剧烈地颤抖着,也顾不上一句场面话,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,带着他那群同样吓傻了的随从,屁滚尿流地逃出了县衙。
“那是北莽使臣?”
“他脸怎么肿成那样?!”
“还用说,当然是被揍了!”
“陈将军回来了!还怕个屁的北莽人!”
“北莽狗,赶紧滚吧!”
街道两旁的肃马城百姓看到这幕,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
……
耶律赫一路狂奔出城,直到身后的欢呼声再也听不见,他才猛地勒住缰绳,在一片荒野上停了下来。
凛冽的寒风吹过他高高肿起的脸颊,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,也让他从刚才的惊恐和羞辱中,稍稍回过神来。
他扭过头,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座巍然屹立的肃马城墙,眼中满是阴翳。
“大人!这群南虞狗,简直是不知死活!”
一名护卫凑上前来,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,用北莽话恨恨骂道:
“竟敢对您动手!简直是奇耻大辱!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大君,调集大军,将这肃马城碾为平地,屠城泄愤!”
“攻城?”
耶律赫闻言,却出人意料地冷静了下来。
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,发出“嘶”的一声抽气,眼神却变得愈发冰冷。
“若是刚刚在谈判桌上,”他寒声道,“那帮南虞人态度软弱,那我倒是会毫不犹豫地建议大君,立刻攻城。”
“因为那样的敌人,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,不堪一击。”
“但他们……不仅不软弱,反而像疯狗一样强硬!”
耶律赫的脑海中,闪过陈木那冰冷无情的眼神,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。
“这恰恰说明,他们援军已至,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。现在强行攻城,就算能拿下,我大莽勇士,也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。不要忘了三王子是怎么死的。”
那护卫听得一愣一愣的,不解地问道:“那……我们就这么算了?”
“且让这只疯狗先叫几天。”
耶律赫微微抬颚,目光越过肃马城,看向更远的南方,心中已有了计谋。
“它的主人,会来和我们谈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