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天前。
肃马城,县衙大堂。
“你要带骑兵出城?现在?”
汤仁牧和余宇澄听了陈木的计划,都有些惊讶。
“没错。”
陈木点头,加快语速。
“北莽大军此时聚集在河边,正是他们后方兵力最空虚的时候。”
“此时切入进去,时机绝佳!”
“只要动作够快,就能赶在他们之前,毁其粮草,断其补给,最重要的是……造船坊!”
陈木指了指地图上的阳泉城。
浑河有一条细小的支流,名叫“漱玉江”,流经阳泉城。
那里,有一座造船坊。
北莽大军此次南侵所用的楼船和浮桥木料,大半都是从阳泉城征用和建造的。
“只有彻底毁了那里的造船坊,断绝他们大规模渡河的能力,才能将北莽大军,彻底锁死在浑河北岸!”陈木道。
“北莽骑兵速度快,就怕你被他们围堵啊。”汤仁牧还是觉得太冒险。
“城里不是还有汤将军麾下的一百名骑兵么?”
陈木胸有成竹,“加上我刚刚缴获的三百匹上等战马。我们一人双马,甚至三马,可以轮换骑乘,日夜兼程。论长途奔袭的速度,绝不会比北莽人慢!”
“这……”
汤仁牧和余宇澄对视一眼。
余宇澄想起刚刚在城外,陈木以身为饵,独自面对北莽铁骑决死冲锋的场景。
与之相比。
眼前这个计划,似乎也没那么危险。
“既然你有把握,那就去做吧。”余宇澄拍板,“城外的北莽大军,我跟汤将军,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拖住他们。”
“好!”
陈木抱拳。
兵贵神速。
他没有休息,只回了陈府一趟,跟众女打了声招呼,就急匆匆带着骑兵从北门出城。
和他同行的有黎志坚、释空和尚、马迟。
还有聂红娘。
她似乎有什么事想和陈木商量,也坚定地跟了上来。
一百余骑向北而行。
绕了个大圈。
直插北莽大军的后勤补给线。
……
一开始还担心被北莽大军追上,行事谨慎。
后来发现,北莽大军根本没追过来,而是驻扎在肃马城下了。
既然敌人如此配合。
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。
接下來的几天,陈木这支骑兵。
成了游荡在北莽后勤补给线上的幽灵。
他们疾行如风,侵略如火,时而分队阻击各处的运粮队,时而集中兵力,打下一座粮仓,或者伏击赶来支援的北莽骑兵。
连续得手后。
陈木愈发大胆。
这夜,来到阳泉城外。
……
城头之上,只有稀稀落落的火把在寒风中摇曳。
城墙上的守军,一个个缩着脖子,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。
毕竟无论是北莽,还是南虞,如今的主力都在浑河边上,谁又能威胁到阳泉城?
陈木看到城墙上的防备如此空虚,当即在聂红娘的辅助下,利用勾爪爬上城墙。
“谁!”
“唔……”
“噗!”
城墙上的守军,一个个被陈木斩断脖子。
片刻之后,沉重的城门,在“吱呀”的酸涩声中,被从内部缓缓打开。
“杀!”
马迟早已率领骑兵等候在外,一声令下,一百余骑如同黑色的闪电,瞬间涌入城中。
陈木跳上赤屠马,换上虬龙吟鳞枪,冲锋在前,大喊道:
“南虞大军已至!”
“刀在手,跟我走!”
“驱鞑虏!杀莽狗!”
“驱鞑虏!杀莽狗!”
震天的呐喊声,在寂静的阳泉城中猛然炸响。
阳泉城被屠过城。
但仍有上万被强征过来的南虞民夫和降兵。
他们听到这熟悉而又亲切的乡音,先是愕然,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压抑了数月的屈辱和愤怒,在这一刻彻底爆发!
他们纷纷抄起身边的兵器,砍刀、扁担、锄头。
加入到陈木的队伍中。
整个阳泉城,彻底乱了。
守在阳泉城的北莽士兵不过两千人,且毫无防备,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,好不容易组织起兵力。
迎面撞上纵马奔来的陈木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阳泉城最深处,阴暗潮湿的监牢之内。
薛听雨蜷缩在铺满湿稻草的角落,一动不动,呼吸微弱,仿佛已经死去。
“咔哒。”
牢门被打开,四名满身酒气的北莽看守,提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走了进来。
“整天关在这,闷死个人了!”
“大君到底看上这娘们没有?要是没看上,咱们哥几个先爽爽!”
“看她那身材,抱起来肯定很有劲!”
四人满口污言秽语。
“喂!”
看见薛听雨在那一动不动,他们才停了下来。
“该不会死了吧?”
“让你们下手轻点,你们偏不信!这下可好,把大君要的人打死了!”
“这能怪谁?怎么打她都一声不吭,谁知道轻重?”
“少废话,等大君回来,饶不了你。”
“不至于吧?这娘们肯定在装死!喂!快起来!”
一个看守打开牢门,走上前去,伸出脚,嫌恶地踢了踢薛听雨。
就在他的脚尖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瞬间。
那“死去”的女子,猛地睁开双眼,眸中迸发出的,是比野狼还要凶狠的光芒!
她跳起来,手中攥着一截猪骨,尖端已被磨得锋利无比,如同毒蛇的獠牙,闪电般向上刺出!
“噗嗤!”
骨刀精准地刺入那名北莽看守的大腿内侧,薛听雨用力往下一拉。
“啊——!”
剧痛让看守发出一声惨叫,身体一歪。
薛听雨整个人如雌豹般弹起,用尽全身力气,一头撞进看守的怀里,推着他向后倒去。
“砰!”
那看守被撞得失去平衡,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石墙之上,闷哼一声,便晕死过去。
“哟,没死啊。”
牢房外的另外三名北莽人看到这幕,先是一愣,随即脸上露出狞笑。
“还挺有劲儿!”
“忍不住了!”
“今天就把她办了!咱们温柔点,大君看不出来!”
“好!”
三人呈合围之势,一步步逼近,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欲望。
薛听雨咬着牙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
就在这时。
“驱鞑虏!杀莽狗!”
监牢之外,忽然传来了山崩海啸般的喊杀声。
除了南虞话之外。
还有北莽人的喊声。
“南虞人打进来了!”
三名看守脸色一变,下意识地转头,朝外望去。
就是现在!
薛听雨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。
她冲向就近的人。
那人回过神来,仓促间举起刀。
薛听雨却是虚晃一招,身体诡异地一矮,手中骨刀划过一道刁钻的弧线,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小腹!
“啊!”
那人发出惨叫。
另外两人反应过来,怒吼着从两侧挥刀砍来。
薛听雨眼中闪过一丝疯狂,她不闪不避,反而死死抱住面前的敌人,将他当成了自己的肉盾!
“噗!噗!”
两柄弯刀,尽数砍在了他们自己同伴的后背上。
趁着两人回刀的间隙,薛听雨飞快地夺过“肉盾”的刀,反手一挥,刀刃划破左侧一人的喉咙。
最后一人被同伴的鲜血溅了一脸,吓得魂飞魄散,转身就想跑。
薛听雨一步跟上,从背后将刀送入了他的心窝。
随即又折返回牢笼内,挥刀斩下那撞墙晕倒的看守的脑袋。
“呼——”
薛听雨站在四具尸体中间,这才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。
精致的脸颊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,眼神凶狠得不像一个名门闺秀,更像一头在绝境中杀出血路的狼。
喘匀了气。
她一脚踹开牢门,循着喊杀声最激烈的地方,冲了出去。
刚转过街角。
她愣住。
只见火光之下,长街之上,数十名溃逃的北莽士兵,正被一道红色的身影追杀。
那人骑着高头大马,身披赤红重甲,手持一杆黑色长枪,明明只有一个人,却带着股摧枯拉朽、霸道绝伦的气势。